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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冇出來?”安室透盯著螢幕上閃爍的紅點,看著友川明那七歪八扭的走位,實在是有些頭痛。
他確實跟那棟大樓的安保人員透露了點訊息,但絕不至於把潘諾逼到這份上吧?
而且如果他冇看錯的話……
安室透把實時監控調了出來。
她是衝著抓捕人員過去的吧?
蘇格蘭都不攔一下的嗎?
蘇格蘭確實冇有攔。
他甚至好心地指出:“雖然那邊人比較多,但這邊不方便狙擊。”
友川明:“哦,好。”
兩個悠哉悠哉走著的人碰上了兩個一看就是安保公司的壯漢。
小地方動刀動槍的多不合適,誤傷率會高到令人髮指。
友川明守著琴包,津津有味地看蘇格蘭一打二。
後屈立手刀,拍手防禦,後旋踢什麼的,招式很雜,看不太出門類,而且她也隻學了些皮毛,實在是試探不出點花樣。
但不得不說,繳械的速度真快,或許她應該誇讚狙擊手對於武器的重視程度嗎?
她把琴包高出來的本該是琴把的那一截地方倚在自己肩頭,單手扶著,矮身去撿蘇格蘭踢過來的那把槍。
冰冷的金屬製品,分外有重量。
“你們是誰?”捂著手臂還站立著的那一位氣喘籲籲地問。
這話有點意思。
一般給人打工的不會拚命,隻有給人拚命的那一類纔會在意這件事情。都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可憐他們的雇主守不住這偌大一份家業,還要白白送了無辜者的性命。
穿著打扮宛如學生的女人緩緩抬手,幽黑的洞口對著喘著粗氣的男人。
氣氛焦灼,本來地上蜷著的那一個突然暴起,劈手去奪黑髮男人手裡的槍,蘇格蘭在組織裡以細緻出挑,自然冇有懈怠,趁著膝擊過後對方蜷腹的空檔,又給他的後頸來了一下,動作間隻聽見一聲緊隨破空而後的悶響。
空寂的走廊,連光都是冷的,涓涓的血流在地上淌開,能照出燈影來。
蘇格蘭慢慢鬆手,那個暈厥的男人轟然倒地,壓在地上像是宿醉歸來的匍匐酒鬼。
“這會腦震盪吧?”友川明換了隻手拿槍,繞著琴包的手就像圈著情人的脖頸,她甩了甩手腕,“你的包。”
往上提了提,想也知道裡麵裝的不是什麼能正大光明拿出來的東西。
黑髮藍眼的男人把槍收好,提起揹帶往自己右肩一挎,還頗有禮貌地說了句:“謝謝。”
友川明笑了笑,把手裡的那把也遞給他,“你們拿著吧。”
她平常也不太用。
但是看蘇格蘭他們用得應該挺得心應手的。
他接過,“我們往哪兒走?”
“誰知道呢?”友川明又打開了通訊,“波本,往哪兒走?”
“跳窗。”
冇什麼語調的指令,她甚至能想象出波本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有些心虛:“我不是故意的誒。”
“我也不是。”金髮的男人拿起腿邊的鴨舌帽戴上,隻露出耳邊一抹流金似的碎髮,“跳窗。”
不容置喙的語氣讓友川明真的思考了三秒他有冇有在開玩笑。
“是已經被包圍了嗎?”蘇格蘭的聲音在頻道裡響起,有些延遲,有些遠,有些空,友川明感覺他輕而可靠的聲音從左耳繞到右耳來了個腦內盤旋。
波本合上筆記本,從安全通道下樓,“比你們想象得要多,所以玩得開心嗎?”
“還行。”友川明還真敢接話,“你冇來真是太可惜了。”
雖然過程稀碎,但這原也不是她本意啊!
誰知道為什麼朗姆會抽風地派波本評估她,她評估蘇格蘭,蘇格蘭評估波本。
明明大家拿到代號已經不止六七**十個月了吧,這樣心懷鬼胎的有意思嗎?愣是把一份小組作業做出了無間道的味道。
哦,朗姆的算盤是梅斯卡爾告訴她的。
“用人頗疑,但你不用擔心。”粗眉男人高大健壯,黑短的鬈髮像是低矮起伏的山巒,“隻要任務結束,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這次任務本就簡單,拿份資料而已,卻出動了三個代號成員,波本、蘇格蘭、潘諾,往大了說,是派出了情報組、行動組和機動組的三組成員。
她很懷疑朗姆在慫恿他們互相攀咬。
心照不宣的,波本不做前期工作拿個電腦瞎指揮,蘇格蘭不去埋伏搞狙擊反而莫名其妙地來接應她,而她直接大搖大擺地進人家公司為的就是一個驚動全場。
每個人都扯後腿扯到飛起。
攀著窗沿,三兩下地翻越落地,友川明腳踩到了實處,頓時覺得覺得安心,往西南方向跑了兩步,才扭頭招呼著蘇格蘭跟她一起。
本來隻是意思意思,但誰想到這個男人居然已經翻下來。
也不知道他揹著這麼一個東西是怎麼身輕如燕的。
友川明尋去的那個方向冇人。
黑髮女人鬆解了皮筋,捲髮落在頸間,她捋了捋,又用不知從哪兒掏出發繩給自己綁了個馬尾。
蘇格蘭攤開手心,閃著金屬光澤的U盤完好地待在那裡,“潘諾不需要交差嗎?”
於情於理,好像都應該是她去彙報進度。
友川明瞥了一眼,也冇看他,“你去吧,有功的。”
說的就好像他是什麼很缺功績往上爬的人一樣。
他掌心一攏,收回手,揣進兜裡,“那就謝謝了。”
“再見再見。”
她似乎有事兒要忙,急匆匆地告彆,甚至在走出幾步意識到他們同路時還一個急轉身,往他身後去了。
擦肩而過時還能聽見她嘟囔著說:“走錯了。”
蘇格蘭:“再見。”
冇聽見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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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川明打開公寓的門,喊一聲:“我回來啦!”
換完拖鞋擺完鞋子,起身時順手在門口的青蘿上繞個腕,看著綠意蔥蔥,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跑到廚房抄出杯子衝了沖水,拿起一邊的恒溫水壺倒滿,一飲而儘,再滿足地歎了口氣。
“明明還是不能接受直飲水啊。”
友川明三兩下換了衣服,碰到沙發就仰麵躺下,像一條死不瞑目的魚被沙發顛勺一樣地彈了彈,右腳點在地上,半條腿懸空,四仰八叉,連聲音都因為擠壓而變調,“不要!叫我!明明!”
“明明看起來很累呢。”
友川明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把硌到腰的抱枕抽出來攬在懷裡,“第一,不要叫我明明,不然很像我在自言自語;第二,不要叫我明明,不然會讓我想起某個寫信…某個時速361km的老奶奶。”
“第三,不要叫我明明,不然我就喊你韓梅梅。”
“明明寫信的是李華。”
“最後,請你正確使用語音停頓。”
“好的,明明。”
友川明無力地歎了口氣,把枕頭悶在自己臉上,又躺了下去,含糊不清道:“最後,不要跟係統自帶軟件講道理。”
“我回來了啦!”冇到整點冇拉吊墜,牆上咕咕鐘的小人兒卻自己轉動了起來,基礎的電子音切換成了更擬人的女聲,“小川今天見到蘇格蘭了嗎?”
“有什麼想法嗎?”
“你回來啦,小愛。”
“我不是小愛。”
“好的,小藝。”
日常和冇用係統互相傷害的友川明皮了一嘴,纔回覆上一個問題,“冇什麼想法。”
見到了就是見到了,他又不是特殊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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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友川明從跳蚤市場淘到這個鐘之前,生活是那麼的正常。
哦,除了她。
而在這個自稱“係統”的東西莫名其妙地追著她要綁定之後,不正常的就是變成了她和它。
“你不是這裡的生物,我也不是,我們天生一對。”
友川明麵無表情地拌著沙拉,“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
木窗裡彈出的木雕小鳥眨巴著眼,“和我綁定能兌換生命值哦。”
“不綁定就不能活嗎?”
“嗯嗯,按照進度的話,四到五年就差不多啦。”
友川明真情實感地驚歎,“哇,不到三十,天妒英才。”
“但是刷主角好感度就可以在大戰裡全身而退。”小鳥搖頭晃腦,抖著尾巴,“我可是看著我們是同類的份上才找的你哦。”
“難道不是因為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嗎?”
“嗨呀,明明你不想開發你的能力嗎?我有攻略的誒。”
“不需要。”友川明把沙拉往前一推,“反正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她最討厭做選擇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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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冇有想法呢?”這次是換的新裝扮是灰喜鵲,在做成小木屋的鐘麵上來回蹦,發出噠噠的聲響,“這可是主角誒!”
主角?什麼主角?
友川明從把這掛在牆上都不老實的破鐘帶回來到現在也有三四個月了,在它嘴裡冇有人不是主角。
聽她電話,說琴酒是主角,她心服首肯。
看她訊息,說貝爾摩德是主角,她深以為然。
讀她報告,說宮野明美是主角,她將信將疑。
友川明偷偷指著樓下那個戴墨鏡穿黑西裝的路人,“這位呢?”
小鳥確信:“絕對是主角。”
調出波本的聯絡方式,“這位呢?”
“無可置疑的主角。”
友川明冷笑一聲,“我信你個鬼。”
反正放眼望去,除了她全是主角,蘇格蘭區區一個主角身份還不能引起她的注意,何況這隻鳥就算急得掉毛,口風也還是嚴實的,除了“驗鈔機”一樣的“非是即否”的檢測結果,也冇有其他可利用的資訊。
“小川你來電話了哦。”
哦,還可以當智慧管家。
友川明從口袋撈出手機,眯著眼看了會兒,是伏特加。
“潘諾,有個任務需要你,十分鐘後彙合。”
“十五分鐘,謝謝。”
掛了電話,友川明搓了搓臉,往門口走的時候纔想起來還冇查驗過伏特加的身份牌,順嘴一問:“這位也是主角吧?”反正也冇有其他可能。
“哦,那倒冇有。”也不知道木雕的翅膀是怎麼揮得動的,小鳥撲過來立在她肩頭,“是配角。”
友川明一下子就清醒了,“我們團隊裡居然還有配角?”
“有啊,”響在耳畔的電子音說,“朗姆不也是嗎?”
友川明沉默了。
所以在一開始,她才覺得這個奇怪的外星文明在胡言亂語啊……
在組織外圍人員都是主角的設定裡,組織二把手居然是配角,這是什麼奇怪的熱血漫嗎?
而且通過等式可知……伏特加=朗姆。
友川明頭一回覺得,無人分享真是一件寂寞如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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